处理中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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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农村留守儿童的血泪史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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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司里的小伙伴,大都家境不错。

有的生于富贵之家,才刚开始牙牙学语呢,就这边飞欧洲,那边游古迹。

更多的呢,城市户口,独生子女,集万千宠爱于一身。

但说来奇怪,竟还有人羡慕成长于农村的小孩。

至于羡慕啥,无非是那些山啊,水啊,小溪啊,无忧无虑的钓虾捕鱼不用上补习班。

农村里的童年,有趣,自由,快乐,不少人都这样认为。

这一点,我是不赞同的。

中国农村留守儿童达几千万。

可以这么说,农村,或者边缘地区农村的孩子,随便问三个,起码两个都是留守儿童。

恰好,我又是这庞大数字里的一个。

那就讲讲我的故事吧。

这可能是几千万个“农村童年”的缩影。

这或许可以让你重新认识农村,认识一个特殊群体——农村留守儿童。

因为某些原因,弟弟是在猪圈出生的。

那是年的春天,我才刚满4岁。

因此不管此时的我,如何绞尽脑汁的想,撞破脑袋的想,记忆总是破碎的,模糊的,不可拼凑的。

我也不知道妈妈是怎么生下弟弟的,好像连个接生婆都没。

只记得猪圈有点臭味,弟弟生下来就哇哇大哭,声音跟敲锣打鼓似的响。

我好奇极了。

很想知道什么东西生下来就叫这么响,我一边踩着婴儿摇啊摇,一边脑袋使劲往上伸。

可我个子太小,够不着,看不见弟弟。

但我还是很开心,因为我有弟弟了。

爸爸妈妈经常吵架,我害怕得很,从此以后,就有弟弟陪我一起哭了。

没错!我觉得四岁时的我,是因为这个开心。

没想到第二年,妈妈就告诉我,她和爸爸要去外面打工了。

我问妈妈什么时候回来。

她说过年。

我问她为什么不可以带我和弟弟一起去。

她说不行,要挣钱,回家盖新房子。

我哭了,哭得很大声,说不想离开妈妈。

妈妈把我训了一顿:“你再哭!你再哭把你卖了信不信!哪有这样当哥哥的,一点也不懂事。”

听到把我卖掉,我眼泪鼻涕立马刹住了,然后忧心肿肿地等太阳下山,又忧心仲仲地熬过了一个长夜。

第二天醒来,我惊恐地发现,家门口居然来一辆大汽车!

而接下来的一幕,成了我往后多年,乃至一生,只要一回忆起,就不免落泪的记忆伤疤。

爸爸在搬行李。

妈妈在整理衣物——对,妈妈东西还没理好,我一下扑了过去,先摁住妈妈的手,然后,哭得呼天喊地:“妈妈,我不让你走!我不让你走!我不让你走······”

他们还是上车了。

长方形的汽车像打雷似的,突突突响了起来,然后,向前面缓缓爬去。

突然,那个瞬间,我不知哪来的力气,一脚愤怒地将爷爷踹开,然后,“哇”得一下,迈开小腿,疯了似的朝汽车追去。

我一直跑,一直哭,一直喊,一直喊。

“妈!”

汽车在村口转弯的时候,我看到妈妈脑袋从窗口伸了出来。

爸爸脑袋也伸了出来。

他们好像哭了,好像又没有,但这都不重要,反正都走了,反正家只剩三个人了,反正我撒娇也没有用······

我很懂事。

和父母分离的第二天,我就开始正常上学,正常劈柴,正常喂猪食,正常哄弟弟睡觉·····

我们那有句话,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,穷人家的兄长抵半个“爸”。

所以,懂事,是没有选择的选择。

我人生前20年的记忆就像一个浆糊。

混沌不清,杂乱无序,远看是一片灰色,把“事”单拎出来看呢,几乎件件都令人感到刺眼。

记忆有苦有甜。

先说“甜”吧。

年暑假,爷爷,弟弟,我,人生中第一次坐火车。

目的地是温州,父母恒久不变的打工地。

哇塞,又是见妈妈,又是坐火车,知道消息后,我那个兴奋啊,简直比初恋时的接吻还令人亢奋。

出发前,爷爷给我和弟弟脖子上,分别挂上了一个吊牌:XXX,江西乐平某镇某村,电话XXX,劳烦好心人帮忙。

爷爷可真机智,居然想出这样的妙招。(不过爷爷不识字,是邻居代笔写的)

绿皮火车真是超级挤啊。

我看到一个由老人、妇女、孩子组成的庞大队伍。

这些人,有的像猛兽,疯了似的往那个窄门里挤塞。

有的跟猴子似的,蹭噌噌就从绿皮火车的侧窗翻了进去,一个比一个急,一个比一个快。

由于是第一次坐火车,我们这方面是吃了亏的。

车厢洗手间的水龙头边还有点空地,我和弟弟勉强挤坐在上面。

爷爷就那么站在,连蹲都蹲不下来。

挤,闷,热,臭,好吧,在这样的情况下,新鲜劲一会就没了。

弟弟是个睡虫,正躺在我怀里酣睡如泥,可我不行,就傻愣在那,看弟弟鼻涕一上一下,一下一上。

枯燥极了。

爷爷又跟我讲起了故事。

他说,他当年是村里数一数二庄稼人,一年天,除了正月初一,他就没有一天不上山,不下地呐!

他还说,他九岁开始给地主打童工,十岁葬父,十二岁丧母······

“爷爷,你都讲了一万遍啦。”

爷爷尴尬地笑了起来——爷爷笑起来很好看,给人感觉特别舒服,但不知道为什么,他很少笑,他还总是凶巴巴的,给人以害怕的感觉。

火车驶进了黑夜。

车厢内已响起一阵阵的鼾声。

偶也,我找到了一个非常棒的睡觉之地。

那是在别人座位下面,我脸朝天,正好可以把自己全部塞进去,然后,我也响起了鼾声······

我又醒了。

我感觉有水正滴我脸上,摸了下,不对,是油——闻了下,耶,居然是方便面的汤。

这时,我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,可想到方便面只剩一桶,算了,还是留给弟弟,我就喝这个汤吧。

咻咻咻,啊,真他妈好喝,要是麻辣鲜再多点,那就更好了。

那一刻,哦不,从塞进火车那一刻起,我就无比羡慕这些坐在位置上,优雅地吃泡面,优雅地喝矿泉水的大人们。

我边喝边想:他们是不是都是城里人呀?不然怎么会有座位呢?还喝矿泉水!多奢侈!当城市人好好呀······

“哎呀!”

沉闷的车厢里,突然响起一声如闪电般的尖叫。

是个胖女人,就坐我头上。

她用高跟鞋踢了我一下,怒斥道:“你个死萝卜头,你喝我汤干嘛!你要吓死我啊!”

我立刻灰溜溜爬了出来,把头埋在自己怀里,连个屁都不敢放。

她骂了一会儿,也就消停了。

毕竟我只是喝她的汤,又没吃她的面,何必生这么大气,我当时这样想。

到温州火车站,已是凌晨。

我的小心脏又恢复到“怦怦怦”的状态。

因为我马上就要见到妈妈啦!(不知道为何,我小时候就只对妈妈粘,尽管爸爸脾气更好点)

看到妈妈在远处走来时,我心里有一万分的冲动,跑着扑进妈妈怀里的冲动。

但我没有。

尽管这份渴望,这份冲动,在经过岁月十余年的磨蚀后,仍久久不散。

妈妈也没有抱我,她只是接过爷爷手中的弟弟,淡淡地说了句:“走,带你们吃东西去。”

在我儿时记忆里,这算是唯一一件,勉强算是“甜”的回忆吧。

其他的开心肯定也有,只是不开心的实在太多,以至于大脑都自动将“开心回忆“格式化了。

那现在我只能写“苦”的回忆啦。

我和弟弟经常去捡破烂。

没办法,这是我们小朋友获得零花钱的唯一来路。

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楚:铁,1块钱一斤,塑料,3毛,纸,4毛,最值钱的就是铜啦,居然高达5块钱一斤!

那一年我好像是9岁。

夏天,想吃冰棍,可惜口袋没钱,而爷爷又很抠,看来只好去捡破烂。

可农村捡破烂的小孩实在太多,竞争压力真的好大。

废铁根本捡不到,凭个破塑料什么,捡两天都不见的能买根冰棍。

为了口福,我打算铤而走险,带弟弟去建筑工地偷钢管!

怎么偷的我倒忘了,反正挺顺利,咔咔咔,就偷来了2根不小的钢管,估计4斤有的。

但就在半路上,我们的破烂居然被劫了。

是隔壁村的几个小混蛋。

他认识我,他知道我没朋友没哥哥没帮手,妈的,这群小混蛋居然朝我走来了。

我一时吓坏了,带头的大混蛋一把抢过我手中的钢管。

“去,叫你弟弟把东西也交给我,不然我揍你啊。”

弟弟一下把钢管抱得更死,他才不允许他到嘴的冰棍飞了。

那个大混蛋急了,准备伸手强夺,就在这时,弟弟更急了,他头突然一伸,居然用嘴咬住了那个大混蛋。

对方“啊”叫了一声,然后,弟弟被揍了。

弟弟被揍!这我可他妈的接受不了,我挥舞着我小手就冲了上去。

然后,我也被揍了。

我被揍得流鼻血了,弟弟也吃了一地的泥巴,这都没什么,关键是好委屈啊,凭什么他可以抢我东西!

在回去的路上,弟弟哭得好伤心,他说:“哥哥,冰棍没啦,冰棍没啦。”

我没理他。

弟弟又说:“不过还好有哥哥保护我,我没流鼻血,你流啦。”

听到这我也想哭,我开始想:要是我也有个哥哥多好啊,这样就能保护我了。

想着想着,我又想到了爸爸,是的,每次被欺负我都会想到爸爸,他应该能保护我······

“居然还偷东西,给跪着,太阳不下山,都不许站起来!”

弟弟把事情跟爷爷说了。

可爷爷没帮我们讨公道,还罚我们下跪。

早跟弟弟说了,爷爷很固执,是个臭驴,以前我睡个懒觉,都被他罚跪,这次说了准没好事·······唉,算了,反正下跪也是经常的事。

其实爷爷也很不容易。

小时候,他年年都种那么多水稻,那么多花生,那么多红薯,那么多芝麻,那么多七七八八的农作物。

从我穿开裆裤起,他就一直在田间地头忙碌,而我,也就成了爷爷的不二帮手。

以至于我割麦子、推独轮车的技术不要太六。

作为孩子,当时我肯定是很不乐意的。但平常尚可忍受,有一年却成了我的噩梦来源。

年,我12岁,弟弟8岁。

本来一个月前就说好的,暑假我和弟弟一起去温州,去找爸爸妈妈。

但爷爷变卦了。

他说水稻要熟了,花生也要拔了,大孙子不准走,要陪他一起干农活。

我说,你请收割机啊,就50块钱!

爷爷不开心了:“你个死崽勒,你能挣到一分钱吗?50块钱啊,你是花钱不知挣钱的辛苦。”

7月1号,弟弟坐火车走了,我被扣了下来。

那是整个夏季中最难熬的几天。

爷爷叫我起床的时候,太阳是红彤彤的,还没发光,估计五点钟都不到。

到上午十点之后,田野里那个热啊,就跟把你扔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似的,秒秒钟都是煎熬。

我个子小,稻草又贼高,抱在怀里后,一会儿被稻穗打脸,一会儿又发现脸上多了几只令人厌恶的虫子。

最讨厌的还是太阳!

气温39度,田野直晒,还得呼哈呼哈撸着麦子,踩着打谷机。

好吧,还真是佩服那个小小的自己,要现在,打死我也坚持不了。

太阳正中的时候,还是需要午休的,不然人会中暑,医院,还要花钱,这样就不划算。

可他妈的累死我了。

我一屁股坐在树底下。

卧槽!有蛇!我居然坐到蛇身上了!

还是一根好粗好粗的蛇,有甘蔗那么粗,身体一段黑一段白,还特么没跑,居然盘在那!

我吓得屁滚尿流啊,立刻扔掉镰刀,跑回了家。

爷爷也气呼呼跑回家,质问我:“你跑回家干嘛?偷懒啊?”

“爷爷,有蛇啊,好粗的蛇。”

“偷懒就偷懒,还拿蛇当理由,走,上田去!”

我一直很怕爷爷,没办法,去就去吧,死就死吧,死了也好,死了就不用割麦子啦!

我当时这样想。

我当然没死,不然也不会坐在这写文章。

傍晚到家后,我接到了弟弟打来的电话,他说很想我,说回家一定带好吃的回去。(那一年我家装了座机电话)

听了我很感动,觉得有个弟弟真好。

弟弟又说,今天爸爸妈妈带他去动物园了,拍了一张全家福。

我说,拍个屁啊,我都不在,那不叫全家福!

说着说着我又哭了,弟弟也讲了不少安慰的话,具体是什么,我已经忘了。

坦白说,爷爷虽养育我长大,但对爷爷,至始至终我都没有什么很特别的情感。

可能是爷爷脾气不好,也可能是我太没心没肺,但还有另一种可能——儿时的我,总隐隐地觉得,要是没爷爷,我是不是就可以有爸爸妈妈?

多年后,爷爷终于老了。

他患了脑梗,身体其他零件也开始生锈。

有一次他病情复发,医院的。

那年我读初二,算是我第一次真真正正实现“乡巴佬进城”。(父母都在温州最偏僻的地方做苦力,与乡下无异)

那个大城市,是我们的江西省会,南昌。

医院是我们村所能达到最远、最贵、医院。

舍得往那跑的,大都到了危及生命的程度。

连那儿都治不好的,我们会说——唉,看来他是阳寿将尽。

第一次进城,给我造成了极大的心灵动荡。

下大巴后,通过打听,知道要转3医院。

坐上环线公交后,我看见像大山一样高的楼房,哦不,是玻璃做的楼房,看见了跟我一样大的少年在用笔记本电脑,看见如我爹一样大的叔叔,正像电视里演的那样,西装革履,好不威风。

随之,是一股深进入骨髓的自卑。

最无法忘怀的一个画面,是转公交那会。

医院的那辆公交车非常挤,有多挤呢,挤到我已经等了两辆,却还是塞不进去。

就在我浸泡于郁闷与自卑之时,我眼睛突然一亮:

那个女孩,应该比我大不了几岁,穿着翡翠色的裙子,一手提着一个精致到无可挑剔的小包,另一只手握着粉红色的翻盖手机,独立于人群之外。

没两分钟,一辆漆黑的轿车驶来,她动作熟练而优雅打开的后车门,然后,瞬间消失于我的视野。

此后,我内心久久不能平复:她是谁?肯定家里很有钱吧?那个黑色轿车一定也是她爸爸的吧?

对,肯定是——那她对世界又是什么样呢?有暴力?会被欺负吗?妈妈也离开她吗?

肯定比我好得多吧?

对,肯定比我好得多,她肯定也比我聪明得多,比我优秀得多,比我更值得拥有美好的事物······

几年后,爷爷去世了。

那时我已经是成年人。

老家有个习俗,叫哭灵,就是老人灵位出殡时,直系子孙都要哭,必须哭,以示悲伤。

爷爷下葬那天,爸爸哭了,姑姑哭了,弟弟也哭了,唯有我,木讷地立在那,活像个不孝子。

母亲拉了拉我的衣角,暗示着我什么。

也就那个片刻,我注视着爷爷灵位,忽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:如果妈妈死了,我会不会哭?

记忆里的纷繁往事,“哗”得一下,涌了上来。

我想起了那次被欺负后,我抱着弟弟哭得昏天暗地的场面;

我想起每次临近春节,我都会带上弟弟,早早的立在街道口,盼望着一辆大巴的归来;

我想起妈妈叫我懂事的场面,想起妈妈面目可憎地抽打弟弟的场面,也想起分离时,妈妈忽然落下的泪······

不自觉间,我的泪,也滑了下来。

这时,我仿佛听到了一些窃窃私语:看来大孙子还不是个白眼狼嘛,也知道为爷爷哭一哭啊。

不,我没有哭!

可是,这泪又究竟为谁而流?

岁月一晃,我虚岁已经24,弟弟也已经20了。

都到了被催婚的年龄。

去年春节,母亲继续唠叨:“我跟你说,你是大哥,你先结婚,早点生个崽,趁妈现在还年轻,可以帮你养养。”

我开玩笑说:“那我呢?我该怎么当爸爸?”

“你不用管啊,有我带,你照样和老婆一起出去打工挣钱。”

我还来不及表达真意,旁边一姑姑连忙加了一把火。

“就是就是,你看你表哥,生了两个崽,都是我帮他养,他们日子还不照样快活!”

我没有丝毫惊讶。

我只是以无限悲悯地神情,望向姑姑身边的两个孩子——呵!快活,谁征求了他们的意见?谁又曾在意过他们的要与不要?

大年初一,弟弟和我有场对白。

他问我什么时候结婚。

我说,不急,看缘分。

他又问我什么时候生小孩。

这个我回答很认真:“嗯,三十岁左右吧,等心智再成熟点。”

弟弟说:“哥,我们来个约定吧。”

“啥约定?”

“一定要等有能力把孩子带在身边,再考虑要不要当爹。”

我说,好,不过再加个前提——一定要有能力让孩子在城市上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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